好久之后,云晚意耳中的嗡鳴聲才逐漸停下。
理智回籠的瞬間,云晚意臉色蒼白:“閑空大師,無量宗遭到墨夷毒手時,雖然所剩宗門無幾。”
“可我們玉姮宗的的確確還存在,若非帝諶有帝老宗主所渡靈氣護體,僥幸趕去玉姮宗,他只怕也活不成。”
“本就不是墨夷對手的帝老宗主,在失去一部分靈力的情況下,怎么可能還活著?”
說到這,云晚意頓了頓,話變的更是直白:“我沒有質疑陰陽鏡和大師你的意思,只是我們重逢后,又有各種事情發生。”
“會不會你的陰陽鏡,在某些時間出現了錯誤?”
閑空大師似乎料到了云晚意這個態度,忍著身上的劇痛苦笑道:“你覺得陰陽鏡,會出現這樣的偏差?”
云晚意眼眸低垂,長睫覆下,掩住了眼底的情緒。
她當然知道不可能。
便是閑空大師會出現問題,陰陽鏡不會。
畢竟它再厲害,也只是法器而已,不可能更改某一時間的畫面!
云晚意已經意識到,這背后可能還有她不知道的隱情,以致于現在她無法再逃避什么。
她現在更不敢擅自猜測,在整件事的背后,常景棣到底是否知情!
若是知情,為何不告訴她,若是不知情,那可是他最敬重的父親!
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后,云晚意終于抬眸:“閑空大師既然開口,不妨說的更明白些。”
“那些我不知道的內情,連帶你從陰陽鏡中看到的一切。”
閑空大師剛才牽扯到傷痕,實在是痛的厲害。
等那股子錐心刻骨的疼稍微緩解后,他才輕聲道:“這件事也是我偶然間窺到的。”
“沄溪鎮變成汪陽沼澤之前,我們去尋惡龍時我曾啟動陰陽鏡。”
那時候,閑空大師的本意,是看可否通過陰陽鏡,來尋找惡龍離開沉龍寺后的軌跡。
沒想到陰差陽錯,瞧見了帝諶他爹帝轅的影子。
帝轅心甘情愿,將元神獻給了墨夷,畫面到此為止。
但,墨夷是十分特殊的存在,饒是陰陽鏡這等法器,也沒辦法追蹤到他,看到更多。
“也就是說。”云晚意聽完后,頓了頓,只覺得荒唐:“陰陽鏡中只出現了這一小些畫面?”
“你光憑這個,便能斷定帝宗主和墨夷之間,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?”
“更憑借這么一小點畫面,就能斷定帝諶牽扯其中,雖然牽連魔物需要謹慎,可無端聯想猜測,是不是不好?”
閑空大師沉聲道:“姮晚,你稍微冷靜些,我知道你和帝諶關系不同,尤其是這一世成婚,完全成為一體。”
“你仔細想想我剛才說的話,當年帝宗主的威風,哪個宗門之人沒敬仰過?”
“我斷然不會弄錯人,更不會在陰陽鏡中認錯,帝宗主或許有什么難言之隱。”
“但他一輩子,最大的軟肋便是少宗主帝諶,魔物既然能傷到帝諶,還將魔氣留在他體內,你覺得這件事沒有墨夷的手筆嗎?”
云晚意腦子像是轉不過彎了:“墨夷被封印了,早前我和他交手,他只能利用神識躲在邪道身上。”
“隔了一段時間,哪怕他現在有妖魔和邪道的幫忙,已經比之前厲害很多,也沒法子離開那封印大陣。”
“既是這樣,他如何能釋放魔氣傷到帝諶。”
不等閑空大師反駁,云晚意又道:“還有,若帝老宗主早就將元神獻祭給墨夷,墨夷不可能被封印這么久。”
“老宗主更不可能讓墨夷傷到帝諶!”
閑空大師知道,他說的再多,也沒法讓云晚意完全相信。
只有親眼看到陰陽鏡中的畫面,她才會相信!
閑空大師顧不得周身疼痛,雙手合十,緩緩念決。
隨著他喃喃的咒語,陰陽鏡凌空而出,在兩人面前呈現。
和上次一樣,千年前的畫面,緩緩在兩人之間攤開。
再見帝轅老宗主,云晚意有種隔世般的恍惚,記憶中的人和畫面中的人重疊,云晚意像是做了一場昂長的惡夢。
畫面中沒有任何聲音,只看到濃郁的黑霧托著骷髏頭,凌駕在無量宗的主堂上。
堂內是一片血腥,滿地斷肢殘骸。
堂上,帝老宗主身上的深灰色長袍已經被染得血跡斑斑,整個人搖搖欲墜,卻還是筆挺的和墨夷對峙。
墨夷囂張至極,不知道說了什么,帝老宗主竟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。
“如何能有聲音?”云晚意只看到帝老宗主和墨夷兩人你來我往,不明白兩人的意思,實在是著急。
“還有,你之前說只看到墨夷手中拿著帝老宗主的元神,為何又有現在這個過程?”
“聲音之事,我也沒有任何辦法,事關帝諶,我知道你著急。”閑空大師嘆了一聲,道:“你繼續往下看就是。”
云晚意抬眸,神色猛然一變。
一眨眼的功夫,墨夷已經閃到了帝老宗主跟前,黑霧幻化出大手僅僅鉗住帝老宗主。
帝老宗主臉色漲紅,明顯想要反抗,可他壓根不是墨夷的對手。
兩人對峙,就如蜉蝣撼樹。
能憑借一己之力毀掉萬千宗門,還吸收了那些宗門靈氣的墨夷,更是不可撼動!
無聲的畫面中,只看到帝老宗主在墨夷手中毫無反擊之力,最后艱難的點頭。
隨著帝老宗主點頭,黑霧終于撤退。
再跟著,便是帝老宗主自出元神,將之先給墨夷。
看到這,云晚意再不相信,也必須相信了。
不過,她已經猜到帝老宗主這么做的原因——閑空大師之前說的一點兒也沒錯。
帝老宗主的唯一軟肋,便是帝諶。
他身為正派,不可能輕易對墨夷屈服,否則無量宗那么多弟子也不可能死!
那些聽不到聲音的畫面,一定是墨夷以帝諶威脅,逼迫老宗主做出違背原則的決定!
難怪帝諶能活下來。
云晚意后知后覺,莫名的悲傷涌上心頭。
畫面,到這兒徹底消失。
閑空大師痛呼一聲,收回了陰陽鏡,同時無奈問道:“你現在,可相信我的話了?”
云晚意嗯了一聲,聲音梗在喉嚨,已經變得沙啞:“帝老宗主只是想保住帝諶。”
“你!”閑空大師猛然變得激動起來:“姮晚,你最是聰慧,我不信你看完這些后,完全不會想到另一個可能!”
“如今的形勢迫在眉睫,你當真要裝傻?!”
云晚意已經想到了。
但,如同之前種種一樣,她不想面對,也難以面對。
帝老宗主的元神獻給墨夷后,墨夷并未將之毀滅,到目前也沒透出任何端倪。
但,在封印大陣中經過千年,帝老宗主沒法抵擋封印陣的侵蝕,肯定完全歸順墨夷了。
帝老宗主了解帝諶,知道帝諶的弱點,所以魔氣能夠入侵他的身體。
“帝老宗主在,所以誅仙陣能成。”閑空大師看著云晚意的臉色,也知道她應該想清楚了。
“極有可能,我們尋找的叛徒就是帝老宗主,他能操控改變誅仙陣!”
他的視線越過云晚意落在門口,說出了最殘忍的真相:“姮晚,墨夷想讓帝諶墮魔。”
云晚意身子猛然一顫,手下意識的摸著高聳的肚子。
墨夷想要成為她腹中胎兒,借腹重生!
而帝老宗主應該也知道,她這一胎是帝諶的血脈。
帝老宗主就算完全歸順墨夷,也絕對不會拋棄千年前他背叛正道保住的帝諶。
還有,這世界上懷孕的女子多的是,墨夷若真想用這一招,大可找個聽話的人。
難道墨夷認為,她這一胎,還有神之血脈?
云晚意雙唇緊抿,沒把這個猜想說出來。
閑空大師看她神色不渝,小聲道:“姮晚,我知道你一時間難以接受,但夫妻之間應該坦誠。”
“現在,你最好去問一問帝諶,他到底知道多少。”
“至于他身上的傷,我的確沒辦法。”
云晚意沉沉點頭,叫了人進來給閑空大師換藥浴。
主屋,常景棣新換的衣裳,又一次被汗珠打濕。
因為體內兩股力量的對抗,他整個人顫抖的厲害,蜷縮在軟塌上,禁閉的雙眼在感應到云晚意后,猛然睜開。
常景棣張了張嘴,想說什么,卻又無從開口。
云晚意拿著帕子,給他擦去額間的汗珠,輕聲道:“陰陽鏡無法幫你了。”
“我能給你繼續渡靈力,接下來要靠你自己。”
“不,不要!”常景棣顫抖著朝后縮了縮,躲開云晚意的手,慌張道:“你剛才已經渡過了。”
“你懷著身孕,不能繼續給我渡靈力,而且,而且……”
不知道他是難以啟齒,還是其他原因,后面的話怎么也沒出口。
云晚意收回帕子,將他的手握住,問道:“那誅仙陣中,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?”
“比如,千年前的舊相識?”
常景棣身子明顯一頓,眸光和云晚意相對,竟是無比復雜:“你,都看到了?”
“當真是帝老宗主?”云晚意難以置信,問道。
常景棣微微點頭,壓住難耐,悲傷道:“是他,卻也不是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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