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仙宗內,所有人提前接到消息,今日老祖宗要舉行收徒儀式。
一大早,宗門上下就在準備了。
卯時不到,所有人準備妥當,靜靜等候著老祖宗到來。
可,卯時過去,門口別說人影兒,連鳥雀也不見一個。
宗門上下等的焦灼,卻沒人敢問。
眼瞧著辰時已至,靈仙宗三弟子洪俞恩性子急躁,到底忍不住問云振天:“宗主,老祖宗為何還不過來?”
云振天同樣不知緣故。
但,他不敢妄言,只能沉聲道:“老祖宗自有他的安排,莫要急躁。”
洪俞恩蹙著眉,著急之下也顧不得其他了:“老祖宗的行蹤弟子不敢相問,可那易晚也太過于怠慢了。”
“本來拜師時間定為卯時,她應該寅時就來等候,這個時間還不見人,簡直輕慢!”
這話一出,其他弟子面面相覷。
在座的人,沒有人一個能接受昨日的結果。
靈仙宗老祖宗大幾百年不曾現身,就算要收徒,也該從他們靈仙宗內部選擇。
選擇外門弟子就算了,竟然還挑選了往年都是紫二,毫無天資的易晚!
靈仙宗內灑掃的弟子都遠比紫二厲害,便是那易晚一鳴驚人,誰會相信那結果,誰又會真的服氣?
可面對老祖宗的選擇,大家敢怒不敢言。
所有人心里憋著一口氣,不敢怪在老祖宗身上,自然會把怒氣全部算在易晚頭上。
易晚尚未進靈仙宗的大門,已經因為拜師一事,樹敵無數!
二弟子翟城沉著臉,接過洪俞恩的話道:“三師弟說的沒錯,老祖宗是老祖宗。”
“小小外門弟子竟然遲到,完全沒將咱們宗門放在眼里!”
云振天和那八位長老誰都沒說話,更沒斥責兩位弟子。
他們雖是親眼見證試煉石的白芒,卻也打心眼里不認同這個結果。
畢竟,易晚前兩次測試,試煉石毫無反應,在老祖宗身邊的小家伙牽過她的手后,試煉石才出現異常!
靈仙宗這些弟子,都是經過層層選拔上來的佼佼者,分在各位長老和宗主名下做徒弟。
老祖宗竟然不選這些弟子,反而去找一個外門廢物!
昨日試煉,雖然其他宗門都沒收獲多少,可靈仙宗老祖宗收了外人為徒,指不定那些宗門要怎么偷著嘲諷呢!
二長老心里憋著一口氣,沉聲道:“易晚的確不像話,到底是外門弟子,便是昨日被老祖宗看中,以后也要好好教她規矩才是!”
“有的是機會。”五長老不屑道:“就易晚的資歷,連筑基期都沒過,必須從頭開始。”
“她總不可能一開始就跟在老祖宗身邊,要從靈仙宗弟子開始!”
大長老哼了一聲:“的確是因為老祖宗看中,她才能進靈仙宗山門。”
“要我說,老祖宗就該選擇蝶衣為弟子,蝶衣乃是百年不見的天才,當初以紅二資歷過試煉石后。”
“短短六年時間她已經突破金丹直達元嬰境,真正是前途無量啊!”
柳蝶衣是云振天的關門弟子,也是整個靈仙宗的驕傲。
提及她,云振天也十分惋惜。
但他是宗門之長,必須有風度,只能嘆道:“怪蝶衣沒福氣,恰逢老祖宗出山,她卻在閉關突破。”
“但愿她一切順利,等她正式過了元嬰后期,說不定老祖宗看在她的天賦上,會重新給她機會。”
“畢竟老祖宗從未說過,只招一個弟子,你們也還有機會!”
云振天這話,又叫在座的弟子多了幾分遐想。
這時,七長老小聲提議:“老祖宗剛出山,肯定忙得很,收徒算是小事,會不會是忘了,不如叫弟子上山去請?”
如此露臉的機會,弟子們當然搶著上。
翟城率先道:“大師姐不在,弟子愿意前去。”
“弟子同往!”洪俞恩不好爭執,緊隨其后道。
剩下的弟子,也紛紛附和愿意同去。
總不能叫大家都去,云振天想了想,讓洪俞恩和翟城同往,其他弟子則候在山門前。
但,翟城和洪俞恩剛出門,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帝諶。
帝諶一襲墨藍色長袍,衣裳上照樣繡著如意云紋,墨色長發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束著。
清雋的臉上不茍言笑,渾身散發著清冷的氣息。
他左右邊,牽著昨日那個小孩兒。
讓人大跌眼鏡的是,在他右后方半步之遙,竟跟著易晚!
一襲淺水藍衣裙襯得她膚白如瓷,未施粉黛卻明媚無雙,站在如仙人般的老祖宗身后,竟絲毫不遜色。
但,易晚怎么會和老祖宗同時出現?
大家沒空去想,齊刷刷跪下行禮迎接帝諶。
帝諶擺了擺手,徑直略過他們進了門。
云振天和眾位長老聽到動靜,也紛紛跪地迎接。
“都起來吧。”帝諶徑直落了主座,冷聲道:“儀式所需,可準備齊全?”
“回老祖宗,都準備好了。”云振天回答過后,猶豫道:“只是,過了吉時,要不要……”
“過場而已,吉時不重要。”帝諶再度揚手,道:“本座從不拘泥細微末節。”
云振天瞥了眼易晚,眉心不自覺微蹙,還想爭取時間:“這儀式上有講究,弟子斗膽多言,還是看一看吉時為好。”
“易晚到底是門外弟子,驟然入靈仙宗,沒有吉時相護,免得沖撞了什么,節外生枝。”
帝諶聞言,漫不經心的掀開眼皮,睨了云振天一眼:“整個靈仙宗都是本座說了算。”
“地仙也要讓本座三分,什么東西敢不長眼,沖撞本座的弟子?”
云振天瞳孔驟縮,其余人也無不是暗暗抽了一口冷氣——
他們老祖宗這番話可別有玄機,云振天說的是錯過吉時,免得易晚沖撞了什么。
而老祖宗說的,卻是沒有東西敢沖撞易晚。
調換了順序,意思卻大不相同,把易晚抬到了很高的位置!
云振天的臉色,可謂是很難看了,其余人也好不到哪兒去。
但在帝諶面前,云振天不得不擠出笑臉:“那您的意思,儀式繼續?”
“對。”帝諶想了想,又吩咐道:“一切從簡,用不著過多的繁文縟節。”
帝諶知道,不管是姮晚還是云晚意,亦或者如今的易晚,都不喜歡這些繁瑣的儀式。
她一直就不喜歡出風頭,也不想成為眾矢之的。
本來他收她為徒,也能私下進行,之所以讓整個靈仙宗見證,也是為了震懾他人。
就算易晚現在修為不夠,但有他在,任何人也不能小瞧了她!
可是,帝諶這句“一切從簡”,落在他人耳中,就變成了另一層意思。
看來,老祖宗也沒多看重易晚,不然收徒儀式肯定是越盛大越好,越隆重越好。
要知道當初云振天收柳蝶衣為弟子時,整個滄靈大陸有頭有臉的,不論是宗門修行,還是人間官員,統統來觀禮慶賀。
光是流水席就開了整整三日,給足了柳蝶衣臉面。
再看易晚呢,今日沒有任何門外弟子,只有靈仙宗上下參加,兩者相較,相形見絀。
想到這,云振天臉色稍微好轉,應聲道:“是,老祖宗請上座。”
帝諶上座前,回頭看了眼易晚。
易晚垂著眼眸安安靜靜的站著,不看任何人,卻也不卑不亢。
很好,帝諶在心里默默點頭,本想牽著小團子上座。
小團子掙開他的手,小聲道:“我想陪著小晚晚。”
帝諶微微擰眉,這種場面,雖然姮晚和云晚意經歷過,可如今的易晚沒有記憶。
她到底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,便是再鎮定,面對如此場面也會緊張。
帝諶點了點頭,應允了小團子的提議。
收徒儀式哪有旁人一道打氣的,其他人摸不透這兩父子的動靜,你看看我我看看你。
礙于帝諶老祖宗的身份,不好反駁,只能默默干瞪眼。
錯過了吉時也好,一切從簡,無非是念了靈仙宗宗規,又告誡了易晚一番,易晚給帝諶敬了拜師茶,就算圓滿了。
帝諶在喝了拜師茶后,沒有著急叫散。
他從懷中摸出一只紅玉簪子,遞給易晚:“既是拜師,本座送給你一柄法器。”
“望你早日修成,不負眾望。”
紅玉簪子捏在帝諶手中,仿佛尋常首飾。
可離得近的幾人,皆看到了發簪上的光暈,只覺心驚——竟是極品法器!
此等法器,連云振天都不曾有!
云振天瞪著眼,同時驚詫道:“老祖宗,這,會不會太隆重了些?”
“易晚的修為壓根無法駕馭這紅玉簪,且不說紅玉簪不會認主,一旦反噬或者失控,只怕……”
帝諶微微挑眉,視線從云振天身上劃過,掃了眼其他人。
其他人沒開口,臉上的驚疑和不贊同卻很明顯。
帝諶忽然勾了勾嘴角:“萬物皆有靈,既然你和眾人都覺得紅玉簪給易晚不合適,不如,讓紅玉簪自己選擇。”
“易晚若真駕馭不了,紅玉簪不可能乖乖認主。”
云振天松了一口氣,嘴上依舊辯解:“弟子不敢懷疑老祖宗的話,是擔心紅玉簪傷到靈仙宗的新弟子。”
帝諶如何看不透他們心里的小九九。
他懶得搭理,直接將紅玉簪凌空丟出。
紅玉簪許久不曾面世,興奮的在空中飛舞,發出錚錚嗡鳴,所到之處帶起陣陣狂風。
修為低的弟子,早被紅玉簪掃過的風帶倒在地。
紅玉簪真的有靈性,仿佛久未出來的孩子,不斷在人群中穿梭。
忽然,它挾裹著狂風停在了翟城面前。
翟城大喜,此等法器若是認他為主,對他大有幫助!
就在翟城興奮的想伸手握住紅玉簪時,紅玉簪一個果斷的甩尾,錚鳴間停在了易晚面前。
有了翟城的例子,眾人默默等待著,萬一簪子又飛走了呢?
一息,兩息,三息……
眾人等了好久,也不見紅玉簪飛走,相反,紅玉簪一點點靠近易晚。
它像是在試探著什么,簪尖尖輕輕劃過易晚的臉頰。
易晚被它輕柔的動作弄得很癢,她沒有動,也沒伸手,靜靜等待著。
紅玉簪游走良久,終于確定,發出一聲似悲似喜的嗡鳴,緊緊繞住了易晚的頭發!
“這,算是認主了?!”
“天哪,那法器居然在這么多人面前,直接選擇了易晚?”
“該不會她真有什么我們看不見的天賦靈根吧?”
“我雖沒見識過這種法器,打眼一看就知道并非尋常之物,比師尊的還要厲害,或許試煉石是真的。”
“嘁,什么天才十六歲還不顯現,我看還是那層關系幫忙,我若能生這么一張魅惑人心的臉就好了。”
“小點聲兒,老祖宗還在呢!”
“……”
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見此等場景,壓著嗓子發出驚嘆懷疑。
不過因為殿內過于安靜,大家都是修行之人,耳聰目明,那些話和大聲說無異。
易晚沒心思去計較,她緩緩伸手,摸到了別在發間的紅玉簪。
剛才發簪貼近臉頰之時,易晚心中那股子奇怪的熟悉感,再度躍然了上來。
悶在心里說句不切實際的話,她覺得,這枚紅玉簪天生就該是她的!
這個想法冒出頭,把她自己也嚇了一跳。
云宗主說的沒錯,她如今比剛入門好不了多少,紅玉簪乃極品法器,怎么可能是她的?
多半,還是因為小團子喜歡她,師父愛屋及烏,所以從中幫忙了吧?
這么一想,易晚又免不了心虛,那些話真真假假浮現在耳邊,她捏著紅玉簪的手逐漸收緊。
帝諶看到姮之玉認出了易晚,心覺欣慰。
可目光觸及到易晚緊繃的臉色,察覺出她心中存疑,十分不自信。
帝諶想了想,朝眾人道:“法器自認其主,她作為本座唯一弟子,也擔得起此等法器。”
“你們,可還有不服氣的?!”
法器認主,又有老祖宗開口,誰敢不服?
便是不服,也不可能宣之于口。
眾人各懷心思,依舊齊刷刷道:“弟子等心服口服。”
“拜師儀式結束,自行散去吧。”帝諶滿意的大手一揮,道。
云振天卻是猶豫著,小心翼翼道:“老祖宗,易晚雖然已成為您的弟子,可她連基本的都不會。”
“筑基期都不到,跟在您身邊您難免費心費力,不如將她留下,和新招的弟子們一起。”
“等三個月后,新弟子比試上也不至于太過……”
后面的話,云振天不好說,但聽到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——不至于太過差強人意。
他們還是不看好易晚!
帝諶已經給易晚鋪了所有的路,怎么可能讓她獨自去走剩下的?
他勾著嘴角,漫不經心道:“易晚既是本座的弟子,自然要跟在本座身邊。”
“難不成拜了本座為師的弟子,你們其他人還想帶著?”
云振天臉色微白——老祖宗的弟子,從輩分上來說比他都大,他豈敢帶著,其他人就更不行了。
“那不就行了?”帝諶滿意一笑:“三個月后,自有分曉。”
在場的弟子,都覺得不公平。
同樣是新弟子,易晚被老祖宗帶著,哪怕是廢物,三個月后也比他們好!
翟城臉色不太好,冷嗤了一聲,他身邊的洪俞恩本就是個火爆性子,見眾位師兄弟都如吃了蒼蠅,哪里還忍得住。
哪怕得罪老祖宗,他也不得不為正義開口:“老祖宗,弟子以為此舉不公!”
洪俞恩的師父乃是二長老,此時臉上早就猛然變色,慌忙斥責:“糊涂東西,老祖宗面前豈容你放肆?”
“還不趕緊跪下道歉,求老祖宅原諒?”
他這個弟子有天資,就是性子太過于毛躁,野蠻沖動,不過腦子。
沒瞧見宗主都在老祖宗面前沒臉,幾次提議被毫不留情駁回,他算個什么東西,竟敢質疑老祖宗?
已經出口,哪有收回的道理。
洪俞恩頂著巨大的壓力,索性將不滿說了出來:“弟子不覺有錯!”
“易晚進靈仙宗本就備受爭議,如此之下更應該公允,和諸位師弟師門們一起修煉,打破那些流言。”
“若一味的跟在老祖宗身邊,只會叫大家以為老祖宗開了后門!”
大殿內空寂無聲,眾人都覺得他說的對,偏偏不敢應和。
上座,帝諶忍不住笑了。
他就是維護易晚,怎么了?
整個靈仙宗,他說了算!
剛要開口,易晚卻挺直脊梁,道:“好,誠如這位師兄所言,我愿意和大家一起修煉。”
“三個月后,若我的實力不足以打破那些流言,我愿意自毀靈臺,跪別師父!”
“好!”洪俞恩當即道:“你有這份魄力,大家高看你一眼!”
其余人只覺得可笑,易晚瘋了嗎,這等激將法,她竟然敢答應?!
帝諶微微蹙眉,低聲詢問易晚:“你確定嗎?”
他不是不相信易晚,只是她魂魄不全無法自控,三個月的時間,若沒他的教導,只怕難以敵過其他人。
易晚鄭重點頭:“師父一世英名,弟子不愿意讓您因為弟子,而背負莫須有的揣測。”
“弟子更相信自己,不是他們口中的廢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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